从后方居高临下的叶宁宁等人的角度看，防线是从那几个自爆后留下的缺口开始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扩大。
没有经历过上规模的战斗的人，可能无法想象，只不过是几头智力低下的僵尸自爆，它们甚至不懂得趁机攻击，扩大优势，为什么仅仅令防线打开了缺口，就会令阵线崩溃。
但实际上，但凡有基本军事基础的人都知道，在战场上，骤然被突前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。
这意味着，你脱离了两旁战友的保护，被敌人攻击的方向从一面，变成了三面。
在刀剑无眼的混乱战场上，没有足够的空间，哪怕是有出众的战斗力和技巧，也难以能挡住所有攻击，被三面攻击代表着什么，不言而喻。
城墙之所以有突出的瓮城和马面的设计，就是基于增加攻击面的原理，攻城军队在攻城战中要接受三面乃至四面的围攻，这正是导致攻城一方往往比守城方损耗巨大的原因之一。
而在平地的接触战上，处于战阵前排的人身边一旦被打开缺口，其实也就是突然陷入了一种类似被围攻的处境中。
生存是人的本能，哪怕是百战老兵，他们往往令行禁止，面对敌人迎面砍下来的刀斧面不改色地迎上去，身中数刀仍能拼死反击，但在几面迎敌，大多数老兵也都很难控制住退缩自保的本能。
因为前者的情况，有经验的老兵知道他两边和后方会有战友支援，但后者的情况，却会令他本能产生没有人能支援他的“孤岛”心理，从而本能退缩。
不管从旁观者或事后看来，后退的行为如何愚蠢，如何有害无利，但在战场上，刀剑无眼，生死往往在一瞬间或一个念头之间决定，眼观六面耳听八方只是纸上谈兵的浪漫想象，大部分人都是以本能决定行为。
而战场上的本能，则往往来自以往的经验，如果以往的经验告诉他，战线撕裂后的突前会让他很大可能死亡，那么多数人在骤然突前时选择后退，也就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了。
或许有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勇往直前的人，但那不叫勇敢，那叫疯子。
此时的玩家阵线也处于这种状况中：
后面的指挥的战友在大声喊“稳住，稳住防线”，但前排的战职者却不由自主地向后压，令阵线混乱不已。
盾手、攻击者和箭手杂乱地混在一起，连转身或举起武器的空间都没有，时不时的，玩家自己的刀剑还会伤到自己人。
“叶，你不出手吗？再这样下去，他们的防线就要彻底完蛋了！”
叶宁宁耳边响起老法师熟悉和蔼的声音，他不知什么时候从空中下来了，相距三米。
这是个相对安全的距离。
“新兵总要经历战场，才能成长起来，这是他们重要的战斗，我不能剥夺他们上课的机会。”
叶宁宁没回头，抱着胸，注视前方，眼中波澜不惊。
“听起来，你好像有过很多经验。”
叶宁宁听得出老法师的意有所指，笑而不语。
“真是个小怪物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，远没有你这么冷静，早就恨不得挥舞着法杖冲上去了！”
老法师戏谑般问：“你真的是术士吗？术士中很少有你这么冷静的。”
叶宁宁明白老法师的意思。
同为施法者，法师的力量来自知识，术士则来自血脉，后者一贯是孤僻、易怒和暴躁的代名词。
这和术士本身的力量来源有关。
潜力越大的术士往往越受影响，容易被扭曲性情。
法师才是以冷静和理智闻名的职业。
不过这和玩家关系不大，至少在基础职业上关系不大——如果是获得进阶职业或特殊血统后，就难说。
因为有些职业或血统的确会有亲和的要求，比如性格深沉阴森的人相对容易获得阴影亲和，火焰亲和则青睐脾气暴烈的人。
而就长期来说，玩家中术士和法师的性格发展趋势也倾向这种说法。
不过前世玩家普遍认为，这是因为术士是输出炮台，与经常一杀一大片，弄成血肉横飞的场面，而法师在战场则多是控场者的角色，而且常与法术书以及各种书籍打交道，潜移默化下，性格当然会有所转变。
这是题外话了，叶宁宁没有接老法师试探的话茬，缓声解释：
“法师中有暴躁的狂法师，术士中当然也会有冷静的术士，不过我不出手，不是因为我能坐视他们伤亡，而是他们还准备了后手。”
她无意在老法师等营地NPC面前展露出冷酷的本质，老法师闻言也果然释清疑惑，诧异一声，向前方看去。
正好，顾易发也意识到战线快要崩溃，不得不拿出准备的后手：
“快！投掷滑油包！法师准备，释放卷轴！”
他重复了多次，战线上许多安宁团队的成员都反应过来，向腐朽僵尸脚下投下一个个小沙包模样的东西。
那小包砸在地上，里面装的东西立即爆开来，也没见什么声光效果，但有腐朽僵尸一踩上去，立即刺溜翻倒，竟无一例外！
……
【滑油包】
类型：一次性投掷武器
容纳：5盎司
效果：在约1米半径的平面附着大量滑油
备注：在过于粗糙的平面或者雨天中，滑油效果会明显降低……当然，和绝大部分油料一样，滑油也是可燃的
……
大雨不断冲刷地面，令地上附着的滑油迅速减少，但对于关节不算灵便的腐朽僵尸而言，这已经足够暂时爬不起来了。
后方的法职者们激发卷轴或咏唱施法，迅速激发出一波法术，闪电火焰冰霜齐下，轰杀靠前的僵尸，各个团队的团长得以趁势重整队伍，玩家的防线暂时稳定下来。
“这……这一下至少扔出了六七百金币吧！”老法师精明地估算出了滑油包的价格。
他没有算卷轴，因为玩家可以自产，如果算上的话，一两千都打不住。
“用金币交学费，总好过用生命，不是吗？”叶宁宁道。
“好吧，你说得对，亲爱的。”老法师耸肩。
法爷都是一掷千金的主，他们崇尚并善于用金钱堆死敌人，老法师也不例外。
吃一堑，长一智。
经过死亡爆裂的考验之后，顾易发找到了对付这些腐朽僵尸的办法，就是集中打击前排，派速度快的游荡者和巡林客等职业引走后排的僵尸，减缓它们进宫防线的脚步。
做出战术改变，再加上玩家们有意防备，腐朽僵尸自爆机会大为减少。
看看这边战斗将要定局时，营地西面却传来杂乱的呼叫声：
“——妈啊，有鬼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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