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轮回大道，后土。”
蚩曜虚托着掌心的轮回印，细细摩挲。
都说人皇是活得最短的彼岸，因为他想要带着全体人族一起登临渡过苦海，从而受到了其他所有彼岸者的围攻，黯然陨落。
可跟后土比起来，他的彼岸生涯依旧算是长的。
后土是在自身登临彼岸的同一时间，便化身轮回印，直接陨落的。
当时祂内心究竟是怎么考量的，没人知道。
轮回印炼成之后，这件神兵也从未表现出超过其他普通彼岸神兵的灵性特质，与有天帝藏身其中的光阴刀不是一回事。
蚩曜也对此十分好奇。
传说中，后土是因为察觉到天地之间轮回残缺，因此选择以身合道，补全轮回，是大无畏、大奉献的代表。
他倒也不是质疑对方的牺牲精神，只是觉得，就算后土真是这么考虑的，她难道就不想看一看被自己补全之后的世界，会变成什么样吗？
过去那些死亡的彼岸者，哪一个不是留有无数后手，尝试各种复活、或者血脉转生？
后土就真的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？
退一步说，如果补全轮回大道是对天地有利的大功德，那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吧？
他不信！
现在，这件最最特殊的彼岸神兵就悬在他的身前，蚩曜一遍一遍反复探查，用神念、蛊物、法力等一切能想到的手段去试探其中是否有神念、残魂暗藏。
最终的结果是——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‘不应该啊！’
蚩曜有些费解，后土……真就这么洒脱？
可是如果真洒脱的话，为什么要以身补天道呢？
这说明，她还是在乎的。
无论是在乎天地大道的完整，还是在乎这天地间的生灵，亦或是单纯为了成就自己的道，都不应该完全撒手不管。
‘她该不会已经超脱了吧？’
仔细想想，如果将轮回印视作后土超脱的遗留之物，那么以其彼岸十大神兵之一的格位，少说也相当于一名古老者。
至少比佛祖的遗留物——无上真佛要强得多。
但比起道尊的遗留物，从上古时期就不断改头换面，一直延续到如今的黄老君，东皇太一、天道怪物等等，似乎又稍弱了一线。
从这个角度分析，后土就算没有彻底超脱，在这条路上，也比“如超”的佛走得更远。
‘如果是这样的话，既然三清能跟佛祖达成协议，我为什么不能试着跟后土聊一聊呢？’
说起来，寻找这种表面上已经死了，但实际上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的生命，蚩曜还是挺有经验的。
遥记得当年，他也是召请过蚩尤残魂的。
‘不过首先，想要召请残魂，必须先建立联系。’
而他与后土之间唯一的联系，就是眼前的轮回印。
‘后土虽然化身轮回印，但这个世界真正的轮回体系其实依然没有建立起来。’
别看魔佛转世了那么多次，从远古天帝到天庭重臣，再到佛祖弟子，但那是他自己的能耐。与轮回不能说全无干系吧，但只能算是毫不相干。
什么叫轮回？
按照诸天万界的普遍理解，那是一套完整的魂魄转生机制。它必须包含以下几个要点：
首先是勾魂使者。生灵肉体死亡之后，魂魄不得继续逗留在尘世，必须被引渡进入魂魄气息之所。
其次就是这个魂魄栖息之所，俗称冥府的地方。它是魂魄的暂歇之处，也是评判魂魄生前功罪，并给予奖惩。
这就又需要一套判官系统。评判得分高的魂魄，下辈子投胎时会获得更加优越的先天条件。评判得分低的魂魄，反之。
至于被判为有罪的魂魄，则必须先在冥府赎清前世罪孽，才能进入轮回，再次投胎。
至于其他什么零零碎碎的，比如洗涤灵魂，使其遗忘前尘记忆的孟婆汤、奈何桥；什么惩戒罪魂的十八层地狱；详细划分投胎等级的六道等等，那都只能算细枝末节了。
其实这个样子的地府也不是没有出现过，佛祖当年丈量九幽，包括后来地藏王菩萨在九幽建立净土，酆都大帝的所作所为等等，都是为了做这件事。
但奈何他们或存有私心，或能力有限，做出来的成果只能说是聊胜于无。
而私心不重又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比如几位天帝、九幽魔主等人，却又根本不在意这些。
所以阴差阳错这么多年，九幽还是那个混乱的九幽，轮回机制只是昙花一现，无论规模还是覆盖率，都达不到理想中的状态。
‘好在我来了。’
分析之后，蚩曜微微点头，这件事目前还真的只有他能做到。
‘后土娘娘，千万别让我失望啊！’
……
小孟成功证道彼岸与魔佛脱困两件大事，差不多吸引了诸天万界从上到下的全部目光。
这让九幽地府的动静引发的注意少了很多，正好符合蚩曜的心意。
由一位彼岸者推动，古老者暗中支持，以轮回印为核心，集全九幽之力，六道轮回的建设进度十分喜人。
而随着计划按部就班的推进，蚩曜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跟一道莫名的意识搭上了线。
“轮回……终于……”
祂的声音很高缈，但却又给人一种温柔亲切的体验，断断续续、模模糊糊，花了很久才终于表达清楚。
相比之下，蚩曜说话就直接多了：“是后土娘娘吗？”
“后…土……有多久…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……”那道柔和的声音中显露出几许怀念，也变得更加顺畅了几分。
“后土娘娘，你现在状态如何？距离彻底超脱，还差多少？”
“超…脱……”
那道声音沉默了很久，再度响起之时，已经流畅了很多。
“吾以身化轮回，真灵超脱于世。然，无躯壳庇护之真灵，难以在虚无之地行走。”
经过一番交流，蚩曜才明白，原来虚无之地，就是超脱世界之后才能进入的无垠虚空。
那里什么都没有，对真灵极度危险。
所以后土这么多年了，一直都没有真正离开过。
‘都说道果境界不可揣度，一说就错，一猜就谬。但是这些个半步道果、伪道果者，怎么处境都惨兮兮的？’
蚩曜心中嘀咕，无论是佛祖还是后土的经历，都给他泼了好几盆冷水。
看来超脱这一步，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，最好不要冒险！
否则焉知前方会不会是无底深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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